∢现代-BL⦠走访
“斯宾塞！”伊森重重地甩上车门，撤下了刚才面对目击证人的官方表情，面色沉沉瞪着自己的搭档。
而坐在副驾驶上的斯宾塞神色也不怎么友善，他双手环胸，摆明了拒绝为自己在问询中的提问方式道歉。
警车停在路边树荫下，即使外头的温度因为两个小时的阳光而上升了许多，车里的空气也不算闷热，没有给他们不渝的情绪再增添一层躁意，这让两人都更倾向于不把这小小的矛盾带回局里。
按照市区警局的工作量，一两桩凶杀案并不值得两位警官在两天内走访十几位证人，这次的案件也和上流社会的秘辛无关，只是因为凶手过于疯狂，犯案地点像野狗吃剩了的骨头似的铺洒在好几个区里，并且每一次都把现场布置得像cult片那样血肉模糊，还有不少市民曾见到凶手在犯案前出现在自家附近，人心惶惶之际，写给警察局的抗议信自然也多了起来。伊森和斯宾塞，这一对老牌搭档也被寄以厚望，分派到了更多工作量。通常而言，询问证人时由外表上更具优势的伊森做主导，金发绿眼、扎着低马尾、总面带微笑的警官看起来就比他旁边那神色严肃、目光锐利的搭档更平易近人些，而卧底生涯也让伊森对冷读和伪装有着相当的经验，一个负责打消戒心、引导提问，另一个负责暗中观察、从旁协助。往常他们都能默契配合地完成工作，但今天上午拜访的萝拉·比拉斯夫人成了他们之间某种秘之不宣分歧的导火索。
“你在想什么？比拉斯夫人不是嫌疑犯！你提问的方式有诱供的嫌疑！”伊森看到搭档这副样子就来火，他抓着方向盘，代替了抓着对方衣领的冲动，“先不提局里的条例，如果她真的和犯人有联系，我们就打草惊蛇了！”
“比拉斯夫人家所在的街道是距离几个凶杀现场最近的，她寡居，没有孩子，房子里有一个地下室，后院联通了一条水渠，院子里有很多园艺设备，她的表现完美符合一个传统的中产白人女性象，屋子里的陈设和装饰方式就跟杂志里一样过于整齐。我们坐下来的时候，比拉斯夫人解释说没及时开门是因为她在烤苹果派，可是厨房里的烤箱是空的，烤盘上没有油渍，垃圾桶里也没有吸油纸和锡箔纸。”斯宾塞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列出自己在那间房子里观察所得的疑点，“她的鞋架里有一双鞋本来不摆在那个位置，灰尘的印迹和鞋底的轮廓不一样；卫生间里有剃须喷雾，茶几下层有烟和打火机，如果说前面的部分只是她面对警察上门时的紧张反应，那后面这些说明她应当有一个熟悉的男性朋友，甚至有可能能够在她家里过夜，但她……”
“停，停！我说了，比拉斯夫人还不是嫌疑犯，单纯从私人生活的角度来说，她可没必要向我们说明她有个朋友或者情人。”伊森打断了他，“听着，斯宾塞，在没有搜查令之前，我们能做的就只是提问、记录然后走人！别想像去年那样擅自行动！”
“提问，不是吗？你也听到了比拉斯夫人的回答。她肯定在撒谎。”斯宾塞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看都不看伊森一眼，“如果我们只是把调查的结果交上去什么都不做的话，可能过段时间案件就不止会发生在本地了。”
这个过于固执和果断的臭小子，伊森感觉自己脑袋里好像有根神经在跳，当然，以他和斯宾塞搭档这么久以来的经验看，对方提出的疑点很可能正中靶心，而且以他的眼光来看，比拉斯夫人必然隐瞒了什么和案件有关的东西。他倒不是像斯宾塞那样从周围环境的线索抽丝剥茧，而是在交谈过程中察觉到了对方自相矛盾的地方。可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惊动猎物，不是每一起案件都适合速战速决。伊森揉了揉额角，再睁眼的时候看到斯宾塞拿出了手机正在拨电话，连忙一把夺了过来，按下关机键，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你连回去写个报告的耐心都没有吗？”
“直接向局长申请逮捕令是最好的，如果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的话。”斯宾塞没有试图夺回手机，盯着上方的后视镜，靠在了椅背上，“至少我们应该安排人去监视她未来几天的行动。”
“的确，前提是你能保证你的推理完全正确，不然你猜约翰逊局长会怎么在会议上臭骂我们俩一顿？”伊森不想把气氛搞得更糟，有时候对上斯宾塞没什么情绪的蓝眼睛会让他产生对方为他的怒火受伤了的错觉，尤其是在他用行动阻止斯宾塞之后。但老天，谁希望自己的搭档在追踪黑帮这种危险的案子里那么一马当先？伊森在卧底的时候看过那些人是怎么动私刑的，也许从危险性来说不如面对枪林弹雨或是车祸，可受刑的人往往到最后连精神都被摧毁了。他很久没有和人并肩作战过，他希望，斯宾塞，自己这个严肃认真的搭档能安安稳稳活得久一点，而不是过于醉心工作，连自己的安危都置之脑后。
“还有，想都别想自己一个人干，我会盯着你的，斯宾塞，你下了班就老老实实回家。”伊森把钥匙插了进去，准备启动车回局里，皱着眉，一张漂亮的脸全被不爽和恼火占据。他并没有做对方监护人的打算，只不过斯宾塞在工作上简直就像一条撒手没的猎犬，他可不打算因为搭档的自作主张写检讨。
“你可以和局长说都是我一意孤行。”斯宾塞抿了抿唇，“我不会影响到你未来的……”
“狗屎！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个？听好了斯宾塞，我他妈一点都不在乎什么提拔，也不在乎奖金，我需要你听听别人的劝告，别总想着自己一个人去解决问题！”伊森尚未熄灭的怒火再度燃烧起来。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你知道的。”
对方一句话就把他干懵了，伊森瞳孔紧缩，咬着牙问：“你认为我把你当麻烦？！”
斯宾塞也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反应过来后他想道歉，却错过了最好的开口时机，起码伊森的表情阴云密布得就不像是能接受道歉的样子。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伊森默不作声地开车，而回局里的车程哪怕飙上九十码都需要半个钟头，在这段时间里，这对搭档像是变成了哑巴，双双一言不发。直到到了警局停车场，两个人先后下了车，一前一后地回了办公室。他们的默契还在，斯宾塞这次没有错过伊森起身去茶水间的动作，他跟了上去，默默组织着语言，准备诚恳地解释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