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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尔多x埃文⦠Goodbye

帕尔多在当地警局里并不是一个广受欢迎的人物,他想要往上爬就得付出更多努力。不仅仅是工作上,他的私人生活也被同僚紧盯,他们就像检查办公室里的绿植有没有生虫那样,时不时地掀开叶片来刺探观察。最了解你的对手往往有着狗鼻子,而只有塑料花才不会生虫。帕尔多自认并非完人,然而目前他遇到最大的阻碍竟然是同性恋问题,这可叫人颇为不愉。

从国务院开始的、自上而下的清洗活动已经波及到警界,人人自危自己是否与同性走得太近,有着密友的单身汉更是集火的目标。帕尔多并不乐意把自己的下班时间全花在酒吧里和女人调情,但一心破案的工作狂形象在逐渐风声鹤唳的现在也不那么妥当。这天下午,局里开会后,和帕尔多同一年入职的马丁一边在走廊上抽烟,一边同其他人聊起了钢笔的牌子——当然是故意的,因为帕尔多并没有收藏钢笔的爱好,而他前几天和埃文见面的时候误拿了对方的笔,还带到了局里——老天,要是这帮人在查案子的时候也能这么积极用心,上次被表彰的就不是他了。

帕尔多随手给结案报告上添了几笔,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快步离开办公室,想要早点回去休息,但倒霉地在门口刚好碰见出现场回来的队伍。他又被迫回到那张堆满了文书和档案袋的桌子前,一份份整理被雨打湿了的现场勘验记录。上面写的狗屁不通句子和狗爬似的字迹刺激得他神经突突直跳,强压着烦闷入档的时候,马丁又和那帮同事从他的桌子旁走过,看样子是一起聚餐才回来,虚伪地寒暄了几句,对方注意到了他低下的工作效率,挑衅似的问:“看样子你又在对着报告发愁,帕尔多,为什么不去问问你那位‘好朋友’该怎么看图说话呢?”

该死,这家伙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他也许不该为了工作借埃文的分镜本的。此刻帕尔多的脑子转得比电动马达还快,摆出一张底下埋着嘲讽的平静表情回敬了回去:“告诉市民案件内情是违反手册规定的。”这家伙说不定真没读过,看他的那份记录,帕尔多怀疑这人认识的单词可能还不足一千五。

“哦——保密法?好啊,就看你能在这儿保密到什么时候吧。”对方恶意地讲了个蹩脚的双关,状若无事地退回了人群里。帕尔多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在关灯之前,他仔细回想了还有什么疏漏的线头,扫视了一圈桌面,从笔记本里抽走一张电影票,把它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帕尔多租住的公寓里警局有点远,深夜的电梯伴随着钢索颤动的声音上升,25岁的年轻警察打了个哈欠,推开玄关的门,和无数在大城市奋斗的普通人一样直接瘫在了沙发上。比起工作,人际关系上的压力更加庞大,即使知道目前的文书工作是暂时的,他仍忧心上级改变主意,让他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干下去。

如果不是警察的话,办公室路线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方向,但他想要功勋最好还是到一线去,只做文书工作可不能显现出他的能力。帕尔多深深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前途感到有些迷茫,想要成为电视和杂志上那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就不能在基层蹉跎太久,他该如何摆脱那群泥沼般拖累他的同僚?

摆在光秃秃墙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帕尔多愣了一下,他的交际圈里只有埃文会毫不在乎时间地打电话过来。接起打招呼前,他猜测可能是那小子又惹了什么麻烦,或者好奇心又瞄准了不该窥探的地方,向他询问一些不该被公众知道的事情, 但隔着电波也能感觉到对方疲惫的语气让他忍不住先问出口:“你怎么了?”

“呃,嗯,你今天加班吗,帕尔多?我九点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都转了自动答录。”他的地下恋人,埃文·怀特没有直接回答,这不太寻常。帕尔多耸耸肩,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和他一块坐在酒吧吧台旁,不能简单地用肢体语言来回答问题,开口道:“是,下班的时候来了个案子。我才到家。”

“很忙碌?警察比我想象得要注重效率。”

“哼,你知道的,让别人来干这些事意味着这周我都得加班来改错字。”帕尔多发了句牢骚,直接开始骂人,“那帮文盲写的东西就是狗屎。”

埃文笑了一下,听起来倒是没那么忧虑了,帕尔多想他大概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果然下一句对方就和他说起了自己的烦心事。

“你记得我的那个朋友吗?卡尔·梅布朗,在学生会做副会长的那个法学院学长。”

帕尔多卓越的记忆力立刻给他提供了信息,灰色头发带着眼镜的公子哥,爱好是摄影,由此和埃文在学生会的一次活动上认识,家境相当不错,毕业后理所当然地接手家里的政治资源进入了政界。他记得到他们毕业的那年,卡尔已经当上了地区法官,在市区法院有了一席之地,完完全全年轻有为的政界新星。

“卡尔的弟弟在上个月被人目击在剧院里和男友接吻。”

……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帕尔多很想抽根烟,他沉默地听埃文把一桩时下的典型新闻补全。

“卡尔很难接受这件事,但在他联系上他弟弟之前,报纸上就有了对他性向的揣测,因为大部分人都认为同性恋是会遗传的,有个搞基的弟弟意味着哥哥也有这种可能。他被警察审讯有没有为他弟弟的行为提供帮助,被怀疑有意推动同性恋和间谍之间关系的解绑。有些报道添油加醋,说他在工作上徇私,对同性恋网开一面,甚至接受了男色贿赂。”

埃文语调低沉,他对这件事了解得很详细,也许这段时间他都在为自己的朋友奔走,搜集了不少恶意诽谤的证据。

“他被暂时停职,要在下个周四出席自己的听证会。我本来这几天和他约好要商量怎么反击那些八卦小报,但是就在今天上午他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他不会去了,然后我再也没打通他的号码。”

“到了晚上,他的秘书联系我,说卡尔在家里自杀了,带着他弟弟一起。”

他们俩都陷入了沉默,像是不约而同的默哀,为了他们这一类人。帕尔多站起来,拿来烟灰缸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吐出一个眼圈后,尝试用寻常的音调说:“现在纽约的风气就是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于别人是不是同性恋,尤其是政府里面。只要你和女人走得不够近,没有合适的作息——比如说每周三要提前下班照看孩子之类的,你就是同性恋。”

“看来我们的警官先生也颇为苦恼。”埃文又笑了,“我记得酒吧里的女招待很愿意在你的衬衣上留电话号码。”

“老天,总往酒吧跑看起来可太不务正业了,文职也不需要和线人打好关系,我宁可多在警局里加班。”帕尔多龇牙,“只希望上边那群吸血鬼别以为我很热爱写报告。”

“这么急着去街上和犯罪分子搏斗?你才入职一年,帕尔多。”埃文没再对帕尔多的工作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了自己的电影,半年前他就开始筹备场地和人员,但现在依旧是阻碍重重。

“……现在很多人认为艺术界的人都是同性恋,和政府打交道难了许多,场地租赁合同总是没法让所有人都满意。这样下去投资人都快跑光了。”埃文说起今天的行程,“本来我和一个做烟草生意的人约好了要谈谈电影投资的事情,但是那个人今天看了剧本,觉得女主角的戏份太少了,要我把电影里的床戏镜头再加长,我们没谈拢。这下好了,女主演的工资也没了,我得考虑是不是该直接删掉这个角色。”

“一部没有女角色的电影?你不如改成一头猪来演女主角,这样电影审查委员会通过审核的概率还大点。”帕尔多翻了个白眼。

埃文在电话那头发出嗤之以鼻的气音。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不会更坏下去,像是对苏联间谍的搜捕那样,你得忘记你会说俄语否则你就是间谍。”沉默了一会,像是从酒杯底部升起的气泡,埃文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帕尔多理解他的恋人这句话的意思,他们都不能忘记自己所拥有的事物。他其实不太在乎被抓进逼仄的屋子里被审讯与否,但要成为议员,他不可以是个同性恋。他想要穿着得体的西装、像任何一个功成名就、光鲜亮丽的政客那样走进上议院的话,就不能有任何污点和把柄。那是他在高中时从电视上得来的梦想,那个时候埃文就坐在他旁边,低着头看一本黑帮纪实小说。

“也许,”帕尔多知道自己可以顺着这个话题做出选择,也可以跳过它安慰一下埃文,他竟然没怎么犹豫,只是花更多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但我们还没有学会俄语。起码还没人知道,还来得及。”

埃文的沉默结束得很快,就像他也早有准备似的:“是啊,你说得对,帕尔多。我们都不会是间谍。”

“我们是朋友。”帕尔多习惯性耸肩,他又忘了这个时候埃文没有坐在他身边。

#BL #同人 #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