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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峰绮礼⦠告罪

冬木教堂里的小告解室并不引人注目,它通身用黑檀木装饰,交叉格纹的窗对着走廊,因此进入了内部,就像走入了某个特意被保留出的、与教堂的明亮印象格格不入的容器,需要忏悔的人将自己的阴暗与痛苦吐露一空,再从那扇只留出了一双手伸出空隙的木窗下,得到言峰神父的赦罪。

也正如告解室的特殊所在,神父似乎在其中倾听信徒们的忏悔的时候,有着格外的耐心与宽容,他的声音仿佛与这窄小空间中的黑暗共鸣,语调和话音带着奇异的煽动力,让人容易放下心防,一字不落地把自己犯下的罪孽与在其中或其后由于道德鞭挞而产生的负罪感诉诸于口。七宗罪名也不能将人类的恶念诉尽,而在神父话语停顿早就的沉默与纵容中,来访者们得到了展露一切丑恶的许可。他们说,抢夺、盗窃、嫉妒、暴虐、因金钱所起的争执、因爱恋所念的诅咒、为了利益放弃了亲人、为了名誉出卖自尊……这些根植于人心中恶念上开出的花朵,借着话语的形式绽放在了这位尽职尽责的神父面前。

不必在神面前隐瞒,亦不必受道德的束缚,同布施和讲经时完全相反,言峰神父在告解室里从不执起苦鞭,从不宣扬一切清规戒律,他在信徒们惶惶不安时询问后续,渴求他们作恶时的心境与情感,也为他们在自我折磨时所受的苦叹息。神父坐在黑暗的告解室中,好似困于矿井下的受难者期待食水般舔舐尽每一滴信徒们带来的讯息,像是一个交易,在告解结束后,他都伸出右手,覆在信徒们的手上,为他们念赦罪经。在那永远只拥有微弱光亮的洞穴内,神借由人的手宽恕罪人,而他们洗脱下来的罪孽,则被神父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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