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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奥x菲莉亚⦠庆典之后

少女来到了她身边。

菲丽亚来到了她身边。

元老们的窃窃私语远去了,市民们的悲痛哀嚎被隔绝了,保护预言者的动物们围绕着帐篷,静默地警惕着人类,将他们驱赶在外。

帐篷中的两个人在面对了彼此、呼唤了彼此的名字后,身体好似有了自己的意志般靠近、拥抱,然而要能说出些什么话来宽慰彼此,却双双一言不发。

“你……”雷奥先开了口,他见到这风尘仆仆的少女实在是有许多话想问,你来了、你怎么来了、有遇到危险吗、一路上有没有休息……他同少女蓝紫色的眼眸对视着,菲丽亚的脸上还沾着灰尘,脸色有着明显的疲惫,她在他把心情说出口前如往常一般微笑了:“我没事,我看到了……巨人袭击的画面,我担心殿下,所以来了。”

王子殿下轻微地松了一口气,经历了巨人侵扰的城市现在仍未恢复秩序,每个人都情绪紧绷,如同强弓之末般超出自身能力地运转着,眼下菲丽亚到了他身边来,他挂念的事物少了一项,坚持下去的信心和决心多了一点。他们几乎毫无距离地相互依靠着,雷奥的手摸到她的头发,本应顺滑柔软的发丝有些粗糙纠结,不知她是如何从利瓦诺斯一路来到伽农的。你的脸色很差,先好好休息吧。他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候的表情是不是还用的面对元老和民众时候的面具,语气是不是过于像个冷硬的命令,雷奥舔了舔齿根,最终还是放弃了画蛇添足地再加上什么关心。

菲丽亚已经从他们的对视里获悉了雷奥最近经历的一切,她能感受到臂弯处接触到的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块将要被当作梁柱使用的石头,能体会到他面对珂佳和她讲述的秘辛时将要焚尽一切的愤怒与几乎咬碎牙关的忍耐,在他们分开的时候,这具躯体的主人选择成为国王,而荆棘的王冠在给他带来权力和荣耀前先将他刺得遍体鳞伤。她同时感到了愤恨与悲伤,这两种情绪不止来自雷奥,还源自她自己的内心。她也将手放在雷奥背上,说:你也是,殿下是不是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最后他们没有找一张床或者就地歇一会,而是一同走出了帐篷。从倾塌的内城传来的血腥味和尸体焚烧的恶臭久久不散,他们朝上风口走了一段路,菲丽亚慢慢把自己那边发生的事告诉雷奥,说到她最后杀死了普瑞德,放走了艾琪娜,然后离开了利瓦诺斯。她把这纷乱的一切倾吐出来,却并没有如释重负,许多死者的面孔仍纠缠在她眼前,艾琪娜哭泣的脸庞仍闪现在她心中,她双手紧握,握住的也只是空空的手心,她想要抓住、留存的珍贵之物已经从中流走了。王子沉默地倾听,少女的诉说没有华丽的辞藻或文学的造诣,她就如道出预言时那样朴素地描述那些或是惊险或是恐怖的经历。等到菲丽亚再不开口的时候,雷奥把手放在了她肩膀上,用力揽住:“这不是做得不赖吗。抬起头来,菲丽亚。”

少女彷徨、犹疑的表情被冲淡了一些,她深呼吸,雷奥用一根手指点在她唇上,阻止了她自厌的话:“是真的,菲丽亚,你阻止了更多人的死亡,挫败了暗藏在水面下的阴谋。哪怕你不像战士那样走上战场,你也保护了利瓦诺斯的人,你该为你的行为自豪才对。”

菲丽亚仰头看他,雷奥正浅浅微笑着,阴霾的天空下连王子都不如以往那样闪闪发光,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头发上有尘土和碎石屑,眼下因疲劳和压力产生的青黑十分醒目,但他的脊背一如既往地挺直着。

她也想回以微笑,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为了对方正停留在唇瓣上的手指,或者雷奥的称赞。她后退了一步,转移了话题:“人就是这样,哪怕是做出了选择,也会感到不安和后悔,但是不做选择的话,身边人总是会受伤,甚至自己也逃不掉……我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我难道就不可以不去看天空吗,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殿下那个时候的疑惑,我也没能回答,自己到了这种时候,还做得不如您……这才是我觉得羞愧的地方。”

雷奥的目光飘向了远方,他不笑的时候侧脸看起来有些迫人的压力,仿佛那个残暴的王子的影子又回到了他脚下,蓝色的眼睛里虽然不见阴霾,却仍有沉重的事物淤积。但当他转过脸来面对菲丽亚的时候,那些沉重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年轻的统治者向着预言者伸出手:“那就与我一同寻找答案吧,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不是为了报复谁……”

菲丽亚看着这受到预言侵扰、同样被命运玩弄之人,她想到了那位开国的君主与四百年前的预言者和她们的结局,想到他们一同经历过的那么多路途和还没来得及真正确立的心意,慢慢地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她当下能握住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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